送交者: WT 于 2005-3-27, 01:41:55:
每天经过王府井和东安市场,都看到路边商务印书馆那幢灰色的老建筑和两年前新开业的涵芬楼书店,黑色边框的大橱窗可以透视室内的书架,明亮开阔,有整洁高贵的印象,很有些书香品位。
对书店我总还是恋恋不舍,何况橱窗展现通透的店堂和满架书籍,像切开的生日蛋糕一样甜味诱人,就是凑热闹也应该亲口品尝。大概那招牌太高调,进了书店反而感觉室内的设计与布置本分谦和,心情也随之沉静了。
上班乘公车,从城南到城北,经过王府井和东安市场,在离天主教堂不远处,每天都看到路边商务印书馆那幢灰色的老建筑和两年前新开业的涵芬楼书店,黑色边框的大橱窗可以透视室内的书架,明亮开阔,有整洁高贵的印象,很有些书香品位。不幸的是这书店的招牌做得张扬,斗大的字失去含蓄,压倒一切地站在楼顶。像美容院或牛肉馆的横幅在故意与谁抢生意,卖力地当街吆喝。本来的一份雅致被这嫩绿的底色衬托,情趣全败坏了。每次路过这里我都杞人忧天地想,凭这满橱窗的书香,要是去掉招牌,想喝咖啡的白领决不会找错地方。
虽然俗气的招牌坏了胃口,但对书店我总还是恋恋不舍,何况橱窗展现通透的店堂和满架书籍,像切开的生日蛋糕一样甜味诱人,就是凑热闹也应该亲口品尝。大概那招牌太高调,进了书店反而感觉室内的设计与布置本分谦和,心情也随之沉静了。
书店的卖场很大,读者很少,分散在书架前,各自守己地看着手中的书,落下一份安静,很有点公共图书馆的气氛,揣着自己的兴致旁若无人地翻书。读书人喜欢这样的清闲,带上零食可以和书本泡上一天。平心而论,店堂里卖的书都很不错,经营者诚心诚意要为读者服务,但不知为何聚不起人气。或者书店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三五个人波澜不惊地散落在架前,在别人的私家书房里闲庭信步,与每一本外表俏丽的封面打招呼。北京人管这叫“泡蘑菇”,可能与东来顺火锅底料中的鲜蘑菇有关,名副其实地涮上一天,吃暖了身子才走。即便这样,也无须为书店的经营担心。京城文化人多,学府与文化机构里讲求文化品位的人更是不少,涵芬楼的这份清雅正合他们口味,从书店一楼卖的毛边本,便可探知“为小众服务”的缜密。再看店里那些装帧秀丽的书籍,显露出经营者通过各种图书来迎合读者的意图,以及书店每周一次举办与书籍相关的人文社科讲座,都有与文化合谋的思想。
上二楼去,楼梯间新版的影印古籍展示似乎更有味道,仿佛旧上海百代公司出品的老唱片,声音从唱针上颤巍地传出来,朦胧遥远,倚老卖老地讲述自家的身世。涵芬楼原本就是藏书楼,光绪年间海盐人张元济在商务印书馆内设立善本室,收集南北藏书家散出的孤本秘籍,“自是会稽徐氏熔经铸史斋、长洲蒋氏秦汉十印斋、太仓顾氏言叟闻斋藏书先后散出。余均收得,辟涵芬楼以藏之”,并选择部分藏书编印出版《涵芬楼秘籍》。这当然是张元济最乐于称道的事,后经多年搜求,涵芬楼庋藏五十多万册,超过当时的北京图书馆,成为民国时期海内第一藏书楼。痛惜的是“一·二八”淞沪会战时,涵芬楼为日军炮火焚毁,藏书付之一炬。如果单从出版而言,我一直以为商务印书馆最可自豪的,是将涵芬楼藏书石印《四部丛刊》、《续古逸丛书》等大部丛书,以线装本为救亡赎绝,黑口单栏的版式,细软的白宣纸,都保存着古本原貌之善,使孤本广续流传。要说老商务的典范,这些涵芬楼丛书与中华书局《聚珍仿宋版》都堪厥功至伟。以前我买到这些涵芬楼影印民国版《四部丛刊》,握一册在手,心中对“涵芬楼”那一种遥远的感受,像电影里不可触及的偶像,只能事后想起一点影像。而今时今日,涵芬楼成了书店,却在涵芬楼里见不到“涵芬楼丛书”,总觉得那块生日蛋糕切开后才发现少了点味道。或者说涵芬楼自己最基本最得意的书籍都不见展现,请出别人家老太爷让大家怀旧,读者心中戚戚,与门外的招牌一起,印证费力不讨好那句老话,真要替“涵芬楼”叫屈了。
□杨小洲